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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周长征:追风少年的那些“疯”事

追风少年的那些“疯”事文/周长征
想起少年时代那段青葱岁月,曾经追风的那些“疯”事,既怀念又觉得好玩,时不时记起一件事就会自己哑然失笑起来。
那是一个暮春时节,农村的田野绿油油,洋溢着一片勃勃生机,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青草的淳香,小麦正在吐穗生芒。
那年代,这个时节正是乡亲们缺吃断炊的困难期,有的人家会吃尽冬存的粮食,与未成熟的麦子接续不上,会东家接济一下西家帮助一下才能度过难关。因此,春天地头荒野河边沟旁的各种野菜,便成了人们重点寻求的食材,一旦长出,很快就会被挖走。
村西南有片外村的苜蓿地,是村里为牛马牲口种下的草料。此时,苜蓿叶正嫩,恰是采集的好时候,可以让大人蒸着吃或者做菜饼。有小伙伴白天侦查勘察好地形和区位,几个常在一起玩耍的玩伴,不知是谁提议,晚上去搞个事情——偷苜蓿,但要求必须瞒着家长。
大约七八点钟,浑黄的月亮挂在天上,在淡淡的月光下,我们五六个小伙伴就开始了这次行动。腰里揣着尼龙口袋,越过一个河沟,即爬向苜蓿地的地头。事前,大家约定,要学着电影《奇袭》里志愿军的样子,头戴柳条帽,身上缠着柳条,匍匐前行,逡巡作业,严禁起立,弓身,以防守夜人发现目标。一只手拄地揪着尼龙口袋,一只手快速地掠勒苜蓿叶尖,一边眼睛紧张地盯着前方,一旦发现有影影绰绰的影子晃动,心就会紧张得似跳出来一般。
大约“工作”了半个小时,即传来结束行动的暗号。大家立即掉头,用力拽着已经填满的口袋,继续匍匐着回到地头,顺河而下,沿河坡急速返回,直到到了家门,那颗扑腾扑腾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周末和放假时间,是我们最能发疯的时光。当然,家长不会把大把的时间让我们去自由消费,一定会安排得满满当当。如给村生产队割草挣工分,给自己家养的牛羊猪兔去拔菜拔草,或者帮着大人去拉车送土肥坉地等,好多时候也有不愿过周末不想放假的想法。
尽管如此,我们这些小伙伴们也有自己的对策应对,丝毫收敛不了“放任不羁”的心计。往往都是相约一块结伴去割草,先是趁天气相对凉快时,钻到玉米地或高粱地里去割草,因为地头近边早已被人割掉,只有高秆作物的地块深处的草多一些。于是,各自原定地垄,顺垄寻草去割。盛夏时节,尽管早晨还凉爽,但玉米和高粱地里的温度却闷热的很,接近午间时刻,气温足有40℃,且枝叶茂盛密集不透气,又热又闷,浑身的汗腺丰盈饱满,汗水不断地弥弥而出,汗流浃背已是常态,加之庄稼棵上的虫蜜和穗粉,把裸露的身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玉米和高粱锋利的叶子,如油画家手中的刀笔,从脸部到脊背前胸,刻画得栩栩如生,不亚于毕加索和梵高的作品。
在高秆庄稼地顺垄割不到草,就钻穿到其他垄,逡巡匍匐穿行。有时候,地理不明,突然眼前冒出一座坟头来,特别是立有花圈的新坟,立刻令你毛骨悚然,吓掉半个魂魄,或许现在的胆子就那时候练成的!
最期待最盼望的,莫过于走出浓密的庄稼地,来到地头了。因为,炎炎夏日的庄稼地头最凉快。呼吸也畅快起来,浑身的汗毛眼也终于休息一下了。那种舒坦,那种痛快,是现代的城里人在空调间里永远体会不到的。
陆续走出庄稼地的小伙伴们,又能聚首在一起了。于是,就开始做赢草游戏。每人抱一堆重量相当青草,一字排开,然后后退六七米距离站定,用镰把划出了圆圈,每人持镰刀站在圆圈里,用力把镰刀投向草堆,谁投中草堆,该堆草就归属谁。有时候,一个游戏下来会输掉半框青草,有时候也闹得不欢而散,甚至动起皮锤打上一场架。
去小队饲养场送草过秤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饲养员拿来一杆大称和一个粗木棒,将木棒穿过称鼻子,搭在两人肩上,称勾勾起草筐,饲养员用手移动秤砣至平衡的星标处,然后确定青草的重量。我们伙伴中,一个叫猴子的,他想了个法子,在草筐底部拴一根细绳子,起称时将绳子踩在脚下,用力踩绳子,会大大增加称重数量。猴子蒙混过关后,经常在我们面前炫耀,鼓动我们也试试,我胆子小,不敢学他,但心里也感觉不公平。有一次,猴子的小伎俩被饲养员发现了,不但青草被没收,还罚了三次的送草数量,真是偷鸡不成蚀了把米。
深秋是我们喜欢的季节,那时候玉米、大豆和地瓜都陆续成熟了。我们拔草累了,会相约聚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搞些小事情。一般是在土岗子或河沟坡上,几个人分好工,有的去田里采集嫩玉米、大豆角或地瓜等食材,有的负责垒“灶”捡干树枝之类,有人负责望风站岗。或许早有预谋,有人随身带着火柴,有时候忘了带火柴,还实验了瓦片摩擦取火的方法,居然成功了。把盗取来的食材放在点燃柴火的灶坑里,上面薄薄撒上一层沙土,坑下续火,用小木棍子在灶窝里上下捅个孔,权当烟囱,此时,一股青烟袅袅升起。一般是在低洼处,青烟不会升很高,在不远处就慢慢散开,因此不在附近观察是不轻易被发现的。
不一会功夫,香喷喷的玉米地瓜味便弥漫开来,大家一窝蜂涌到灶窝附近,争先恐后地抢先尝鲜。站岗瞭哨的伙计经不住诱惑,撒开丫子也汇聚过来。像一群饿狼,一只只手伸将过来,一抢而空。也顾不得有没有土渣了,都吃得有滋有味,满嘴的黑灰。但百密也有一疏。正当大家狼吞虎咽之际,大队治保主任突然来到我们身后。后面的事就不再详细描述了,反正一帮人都吓得筛了糠,尿裤子的都有好几个,还被通知到家长,大家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
拔草一天,除了累以外就是脏。所以村边的池塘就成了小伙伴们的洗浴中心,放下草筐就直奔池塘。环顾四周没有妇女后,就不约而同地将衣服脱了个光溜溜。“扑腾”一声扎进一个,“扑腾”一声又扎进一个,就这样跟下水饺似的,刺溜一个白条,刺溜一个白条,把一方池塘搅得波浪翻滚,水花四溅。我们那时候的水性都特别地好,啥时候学的,跟谁学的,都不记得了,或许都是自学成才。
我的水性在他们中属于比较好的,仰泳蛙泳自由泳都样样行,特别自由踩水,可以双手举过头顶,用脚踩,能坚持十几分钟。另外,憋气扎猛子也是我的一个强项。一口气憋住迅速沉到池塘地面,用脚踩住泥窝,十有八九会踩住一条鲫鱼,再迅速弯腰,用右手牢牢抓住,左手并脚蹬水浮出水面。那条扑扑棱棱的鲫鱼啪啪地拍打着水花,周围的伙伴见状,一片欢呼。
仰泳是比较放松不用吃力的一种方式,当蛙泳自由泳游累了,可以换作蛙泳姿势,仰首轻轻浮在水面上,双脚双手轻轻蹬水拨水,仰望着蓝天上飘动的白云,展开无限遐想,那种感觉,很是惬意。
欠下帐总要还的,总有曾经做过恶作剧的人遭到报复。我们之中的小A就是一个爱捣蛋的主儿,总喜欢耍耍人。这次我们一块游泳,他就得到了报应。我们游泳游累了,把身子洗干净后,陆续上岸准备穿衣服。我们各自找到自己的衣服,唯独小A的衣服不见了。大家一起帮着他左找右找,也没找到。那时候,我们基本都是穿一件裤衩,上身都是光着的,所以无法余下一件给他穿。最后没有办法,我们帮他在池塘周围批了几片蓖麻叶子,捂着身子的关键部位,夹着双腿跑回家去。
溴溴事做了一大堆,但正向的事情也做了不少。我们上小学时,正是学习雷锋气氛浓厚的时候,我们主动学雷锋做好事,并且是发自内心的自觉。每天放了学从家拿过掃箸,去烈属茂门老奶奶家打扫卫生,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老奶奶夸赞我们,大家齐声回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这个“学雷锋小分队”坚持了好几年,直到去外村学才中断。
最得意之作是“四人帮”被粉碎那年的春节。
村里要提前排练戏剧节目。那年我和族中的几个弟兄正在上初中。我的语文比较好一些,对一些戏剧曲艺演唱也比较喜欢。于是,就突发奇想,何不趁过年村里演戏,我们也出个节目,表现一下。经请示村里戏班子组织者,他们满口答应,表示欢迎支持。
当年十月份,刚刚粉碎了“四人帮”,富有文革遗风的大批判大字报还十分盛行,到处都洋溢着批判“四人帮”的气息。受其目染,
我编写了一个批判“四人帮”的三句半《梦黄粱》。记得头一句四个人的台词是“甲:弟兄四个同上场。乙:敲锣打鼓震天响。丙:批批四个大坏蛋。丁:四人帮!”我们四个分别扮演王张江姚,都带上锣鼓家什,最后一个手里提锣,敲锣说最后半句。那年开戏的第一个节目就是我们的三句半,给我们都化上妆,实际上就是做个标签,表现四个人不同的特征。记得我演张春桥,眼上画了大大的眼镜,嘴巴画了山羊胡,特别夸张。没料想,初次登台的我们,演出非常成功。居然在春节期间演出了四五场,还被邀请去外村演出。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我们早已不是追风少年。但当年发生的那些“疯”事趣事,都刻在了葱茏岁月的时光轴里,抹不去,忘不掉,常回放,萦绕盘桓在脑际。有些是顽皮之劣行,有些是青葱之激情,有些是天性的自然流露,都是原汁原味的记忆,越品越浓,越醇,越走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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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周长征,高唐法院四级高级法官,县政协委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有小说散文诗歌和山东快书、快板书之类作品被《最高人民法院》《人民司法.天平周刊》《大众日报融媒体》《学习强国》《曲艺》《参花》《山东法制报》《齐鲁文学》《鲁西诗人》和公众号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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