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1657期 2020年第017期 玉龙雪山下的纳西族女人文｜张 也到了丽江市才知道这里并没有江。不但没有江，甚至连一条河都没有，仅有的一汪溪水还是从玉龙山上流淌下来的溶雪水。这汪溪水汩汩地流淌在丽江市，充其量只能算作一条渠。但是，在这里，每天却有数以万计的游人蜂拥而至。满载着八方游客的各种车辆把去丽江的道路挤得肿了，拥挤的人流让市区的街街巷巷快要溢出来了。什么力量使这座玉龙雪山下的古城有如此巨大的神力呢？女人，是纳西族女人。从外表看，纳西族女人与其他民族的妇女并无二致。瘦弱的身材，常年辛勤劳作在强紫外线照耀下的皮肤微微有些发黑。以黑和胖为美的纳西人相互称谓中充满了向往：称女人为胖金妹、称男人的为胖金哥。这些都仅仅是表象，但只要你了解一些纳西女人的善良、纯洁、执着的心灵，你就会感到玉龙雪山下的纳西族女人着实伟大。在古代，纳西族是一个弱小的民族，他们要与天斗，与地斗，与其他部落斗，要保存种族香火，要生存，要传宗接代，男人这棵种子金贵的很，女人们宁可自己受苦也要把男人们供着养着。所以从古至今，纳西族人都是女主外，男主内。杀猪宰羊，种地打粮全是女人的事，男人们在家里专门研究琴棋书画烟酒茶。谁家的男人要是下地干活，这家的女人肯定抬不起头来。周围的邻居，亲戚朋友都会看不起这个女人。纳西族女人们从早到晚离不开一个背笼。她们弓着背，弯着腰，背着大背笼在田野里劳作，背笼足足占了女人身长的三分之二。外人看了谁都会生出怜悯之心。但是她们自己不但不感到辛苦可怜，反倒觉得十分地高兴和幸福。因为男人们在家里不出门，说明自己是女人中的精品，精明强干，更说明自己的男人有本事。当地的老百姓戏称：娶一个纳西婆子，胜过养一头骡子，话虽然粗俗，道理却是真切。有个外国人看见有个纳西女人背笼里往外冒烟，就上前去对女人说背笼里冒烟了，女人只管走路并不理会，走了一阵，外国人害怕女人背笼着火，又一次对女人说她背笼里冒烟了。女人说：“我的背笼冒烟干你什么事？”第三次外国人实在忍不住了，强行揭开女人背笼上的斗笠准备灭火，原来一个男人坐在背笼里在抽烟，好心的外国人无奈的走开了，由此可见纳西女人多么爱自己的男人。纳西族人在交通不发达的过去，为了谋生，常常结成马帮，贩运普洱茶叶，换取生活必需品，时间长了就形成了数条茶马古道，通往西藏青海的西域茶道，通往江浙两广和泰国、缅甸的南方茶道，通往朝廷京城的皇家茶道等等。马帮们背井离乡，告别了自己的女人，常年奔波在外，有时候一出门一年两年都回不来，留守在家里的女人们又带孩子又下地劳作，艰难的日子是可想而知的。每每马锅头闪现在玉龙雪山下，寨子里的女人们便欢呼雀跃，奔走相告，知道自己的男人快回来了，于是大家就三五成群拥向玉龙雪山方向，期盼着心上人出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大队马帮出现了，女人们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用手打起凉棚挡住阳光寻找自己的男人，男人们也扬鞭催马睁大双眼在人群里寻找自己的女人，那种场面犹如战争结束了，人们迎接战场勇士一般生动壮观。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盼到自己的亲人，由于茶马古道上情况复杂，天灾人祸时有发生，有的马帮男人们永远的回不来了，可怜的女人们望眼欲穿的结果只能从别人口中盼来男人临终时的口信，或者是帮友捎回来几件遗物，算是物是人非的证明。看到别的马帮与自己的女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的欢乐情景，这些女人只有以泪洗面，悲伤的心情难以言表。马帮们常年奔波在外，有的一两年回不了家，感情问题就得有个去处，这档子事伟大的纳西女人早都想到了的，她们理解自己的男人在外的不容易，更理解男人们感情所需，因此，每当自己的男人上了年岁，再也无法牵着马驮着茶叶做生意时，于是就写几封信，准备些银两，交给自己的男人，让他最后再走一次茶马古道，把信交给男人们在外面的相好。信中说的非常诚挚恳切，大意是：你们虽然不是夫妻，但毕竟好过一场，在我男人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给了他温暖，给了他帮助，这份情、这份意，我们永远都铭记在心中，现在我男人年岁大了，再也跑不动茶马古道了，因此希望你能和我男人一起来丽江，今后咱们一起生活，我们以姐妹相称，我们全家不但欢迎你的到来，还会对你相敬如宾，绝不会有半点怠慢和为难。如果这些女人不愿来，按照纳西女人们的安排，由男人给她们留一些钱财银两，让她安度晚年。钱不一定多，但是代表着她们的真情实意。世间的女人谁还能有如此宽大的胸怀，谁还能有如此诚挚的感情，只有伟大的纳西族女人。纳西族人有一个分支叫摩梭人，摩梭人至今还流行着走婚的风俗习惯。男人女人如果相识相爱，有了感情就会走婚。走婚是男到女家，晚上走婚到女家，天亮时回到自己屋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男人就要去相好女人的家过夜，男人去女人家走婚有三件物品必须要带，一是手电筒，便于路上照明和向女人发出信号，二是夹了肉的馍，用此物来讨好女人家的狗，不至于爬墙时叫个不停，三是小刀子，用来别开木插销门栓的。晚上男人乘夜深人静时开始走婚，到女人家墙外，先向院子里的狗丢一馍，狗只顾自己吃馍，管不了许多闲事，男人借此机会翻身上了院墙，当然院墙总共只有一米多高，对一个男人来说算不得什么，然后再爬上二楼，用小刀子别开木门，将牛仔帽就势挂在窗户外边，目的是告诉别人这里已经有人走婚了，请你不要打扰，另选目标去吧。第二天天不亮走婚的男人就起身离开女人家，回到自己屋里。因此在纳西族的摩梭人家里，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如果家里有两个以上的女人，这个孩子连自己的妈妈是谁都不知道。没有爸爸是因为走婚的原因，大家不难理解，没有妈妈就难以理解了，这是因为摩梭人家里所有女人都把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她们共同担负对孩子的抚养、教育、照顾。大家一样的精心、一样的疼爱、一样的呵护，任何一个女人从来不会对孩子提起谁是生他的妈妈，也不会对外人提起这件事。这个家里如果还出现别的男人，这个男人肯定是孩子的舅舅。张艺谋在云南丽江市的玉龙雪山下导演了一出大型歌舞《映像丽江》，剧中，纳西族男人高喊：“我有十五个女人”，那是历史的诸多原因造成的，也是走婚的真实写照。据当地人介绍，走婚最多的何止十五个女人，有上百个之多。云南有一句俗语叫云南十八怪，其中一怪是说纳西人睡下谈恋爱。咋听起来觉得好笑，说的是青年男女到了一定的年龄就要独立了。这中间有一个成人仪式：女孩长到十三岁时，由家里为她举行仪式，叫穿裙礼，由家里最年长的女人为这个女孩子穿上一件石榴裙，表示女孩已经长大了。男孩则到十五岁时，也由家里最年长者给他换上一条裤子，发给一把刀子，让男孩独立完成杀牛的工作，完成了杀死一头牛的工作，则表示男孩成熟了。男女双方举行成人仪式后就可以谈情说爱了，他们在跳舞时相互认识，如果男孩子对女孩有好感，则在跳舞时用手指抠一下女子孩的手心，女孩如果有意思也抠一下男孩的手。两个男女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晚上男孩就可以上女孩家了，女孩家专门为她准备了一间靠近大门口的小房间，房内极其简陋，仅仅有一张单人床，后墙上挖了一个半尺大小的洞，男孩晚上先用手电照几下，女孩发现信号后，在洞口里等待。男孩手持一竹杆，竹杆从洞口伸进房内，女孩如果愿意就把竹杆拉进来，如果不愿意就把竹杆推出去。竹杆被拉进来后，女孩打开房门，男孩闪进来，然后两个人合衣而卧，睡在单人床上谈情说爱，其间双方只准拉拉手，不能越雷池半步。任何一方一旦犯了规，以后的下场可就惨了，没有人再和你谈情说爱，更不用说走婚了，这辈子怕是抬不起头了。纳西族女人的殉情是十分悲壮的人间悲剧，由于种种原因，相爱男女不能在一起，两人就要选择自杀，男人牵着自己的爱马来接自己心爱的女人，女人要告别家人走向不归之路，那种依依惜别的场面，难分难舍的骨肉亲情，叫人撕心裂肺，悲痛至极。告别了家人，女人和来接她的男人一起攀上马，奔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或悬崖边，或海子边上，或者溶洞里，唱歌跳舞，诉说衷肠，共同渡过人间无限美好的七天。到了第七天，他们放开心爱的骏马，双双拥抱着，共同喝下一种很毒的毒草水或毒药，然后席地而坐，不多时他们便离开了美好的人间。也有选择跳下悬崖的。当然死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男人们每到这个时刻都有点害怕，女人则无比坚强，嘲讽男人，乘男人不注意时把他推下悬崖，然后自己再纵身跃下。或者强行给男人灌下毒药，看着男人死去后，自己再喝毒药死去。纳西女人的悲烈行为，谁听了都会为之动容。你能不称赞她们心灵的纯洁吗，你能不称赞她们的行为伟大吗？ 纳西女人爱自己的男人爱到了极致，跑马帮的男人们回来了，他们有功劳，有成绩，于是每日聚在一起划拳喝酒，纳西族人划拳和汉族人一样都是用一只手比划着，口中高叫：“六六六，五魁首”。他们放肆的喝，以这种方式来庆祝胜利，以这种方式来释放精神上的压抑，其结果是每天都喝倒一大片。伟大的纳西女人并不责怪自己的男人，他们从地里劳作回来，做好了饭菜，关上猪圈门，安顿好孩子，去酒场上寻找自己的男人。找到了或背或拖，把醉如浠泥的男人弄回家，洗净污物弄脏了的衣服，扶着酩酊大醉的男人喝下普洱茶，然后哄着男人睡觉。 从丽江回来的人，你曾细细品味过丽江这个古城没有？丽江能吸引人的地方很多，有玉龙雪山，有茶马古道，有丽江古城，有普耳浓茶，有白银稀土，但是最能叫人敬佩的不是这些，而是伟大的纳西族女人。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张也，本名：张玉海。甘肃省白银市平川区人。第四军医大学干部，中国延安文艺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 ）杂志特约作家。（沃土）杂志签约作家。1969年2月参军，2006年退休，大校军衔。曾经在（钟山）（中国报告文学）（延河）（宁夏文艺）（广州文艺）（沃土）（解放军报）等报刊杂志上发表文学作品二百多万字，其中有一篇科普散文《给人体更换零件》获全国一等奖。短篇小说《管电的人》获（后勤文艺）一等奖。《天山脚下那座坟茔》获陕西作家协会2016年优秀小说奖。出版了长篇小说《苦水河》《第一线》《公共食堂》，散文集《艺海拾贝》，小说集《为了这个国家》，长篇纪实文学《步兵第十团纪事》、《神秘的核武器试验场》《厉害了，步兵十团》《上甘岭的幸存者》，电影文学剧本《海原大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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