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班路上，听到一位年轻妈妈和上小学低年级儿子的对话：
母：儿子，你快快长大就能保护妈妈了。
子：妈妈，你不是不让我长大吗？
母：是啊，你长大了，妈妈就老了。
子：那我老了呢？
母：你老了，你的儿子就长大了。
子：那妈妈呢？
母：妈妈就没了。
子：那我没了呢？
母：你的儿子就老了，孙子就长大了。
我不知道小孩子能够明白多少，但这快快乐乐携手并行的场景和极为标准的普通话对白，深深感染了我。此后好多天，这对母子的身影总是浮现眼前，这段对话也深刻脑海，让我时时回味。
二
平生不设防，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总以为人活在世上就该开诚布公，不违良知。可世事复杂，人情淡薄，付出换来伤害的事情频频发生。
积五十年人生经验，有三种人让我看不起：一是当了一官半职就趾高气扬恨不能将他人践踏在地的“官油子”；二是用着你时百般讨好一旦达到目的就视而不见甚至陷害有加的势利小人；三是嘴头子油滑只会夸夸其谈有利就抢有名就争不干实事的“太极推手”。
不幸的是，这三种人，我都遇到过，且很受伤。起先还会愤愤不平，但经历多了，看清了一些人的面目，也就逐渐心平气和了。曾经读到一句绝妙的话：“被狗咬了，难道还要咬狗一口？”不理睬这三种人，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三
经常有同事亲友问我这个教书匠一个问题：读书有什么用？一位多年的同事还曾当面直言：“读书能当饭吃呀！书那么贵！又要点灯熬油去读，苦不苦呀！真是个傻子。我是从学校出来后，就再也不读书了。”我相信同事说的是实话，确实有很多人走出校门就再也不碰书本了。
很惭愧，若论读书，我也不是一以贯之，且起步较晚。从小学到高中，是跳出农门的漫长准备期，除了教材教辅，真的没有读过多少书，闲暇时间，多是消磨在为数很少的几种杂志上，众所周知，读报刊文章，远没有读书来得厚重，不属于严格意义上的读书。考上大学，山师大的藏书过百万，才恍然如刘姥姥走进大观园，眼花缭乱之余，爱上了读书。那四年，几乎每天都泡图书馆，流连在文学、哲学、历史著作中，周末或假期时常到山师书亭、东方图书大楼淘书。生活费之外的零用钱，多数换成了书。但那时读书不求甚解，又善于跟风，只求读书数量与读书时尚，不求质量，浪费了不少精力和时间。
大学毕业后，满怀振兴农村教育的雄心，梦想做出一番惊天动地事业，遂将几乎全部精力都用在备课、上课等教学活动中，读书少了很多。坦率地说，工作后的七八年，名利心重，争先意识强，凡事求完美，参加了不少的教科研活动，幻想一举成名天下知。可现实很快给我一记重拳。工作第四年，我参与县里组织的优质课评选和优秀教案评选，在异地学校上课时，用自己较为丰富的知识和巧妙的教学设计，赢得学生阵阵掌声。我满以为会获得优质课证书，但落选了。事后，一位评委私下告诉我：你的课上得最棒，但评选需要照顾重点高中的老师（当时，我在距县城三十公里的三类高中寺头中学工作），只能给你一个优秀教案二等奖。接下来的一年，我又参加县里组织的优秀论文评选，只得了三等奖，无疑又是“潜规则”在作怪。从此，我决计不再参加任何评奖活动。故而，我至今没有县级优质课证书，不是县教学能手，不是县骨干教师，但凭良心说，我的教学水平不比那些有着大把证书的人差。
成名成家梦想受挫，凭关系靠钱财的社会现实，让我清醒了很多，我接受一位前辈的忠告，教学之余，又开始了读书生活，并尝试写作。我要靠自身努力赢得社会承认，实现自身价值。不承想，很快就多有斩获。工作第五年，我发表文章十几篇，获得《中国青年报》长河副刊好稿评选二等奖，次年，评聘为中学一级教师。我写作劲头更大了，刊发的“豆腐块”也越来越多。后来工作调动，经历一些波折，某些“头儿”也压制过我，但凭借优异教学成绩和教学论文，工作第十四年37岁时，晋升为高级教师。想想我一个不谙世事、不屑跑送的人，既没有那些多“优秀”证书，又无强有力关系靠山，却能够顺利晋升职称，还不是全靠读书得来的吗？读书，虽没有“颜如玉”“黄金屋”，但能够换来温饱。人，毕竟不是神仙，要食人间烟火，高级教师的工资不高，但吃饱穿暖没有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很感激读书。
再后来，个人生活发生一些变故，有过一段贫寒时光，读书又渐渐少了。生活有了起色后，久蛰的阅读欲望强烈起来，也为给小女做个榜样，我将建设书香家庭作为目标，网购图书，持续阅读，又成为生活的组成部分。加之年龄渐长，对世事、对人生有了更加透彻的理解，读书摆脱功利纠缠，走上兴之所致、为读书而读书的自由阶段。当读书不再为稻粱谋，才体会到读书的乐趣，就是与古今中外从未谋面的人们交流思想，切磋经验教训，分享人生苦乐，才深谙读书的真谛在于读与思的过程，在于借助这个过程与世界亲近，与自然亲近，与世人亲近，幸福满溢其中。阅读之余，教育写作也未停止，多次在全国中文核心期刊发表文章。当2013年山东省首次在全省范围内评选正高级教师时，我榜上有名，这次依然是拜读书所赐。最近两年，我读的书很多，也很杂，但记性远不如年轻时。对现今的我而言，读书就是生活，手握一卷，心理安稳，内心充实，怎么也无法割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