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第四周江苏诗歌微信共推出苏野、刘康、苏若兮、张羊羊四位江苏籍或长期居住在江苏诗人,分别邀请既是诗人又是编辑的魏天无、麦豆、汪楚红,诗人江非四位老师分别就具体某首诗歌给予简评,旨在搭建一个作者与读者的交流平台。
——本期编辑:长江刀鱼
临终辞|苏野
——为303年的陆机而作
语言耸动的火苗,如千军万马
在我的心炉,和胸骨烤架上,惊逃,溃败。
词语之于沉默的命运,正如骈偶、声律之于它们
生之于死,我之于鹤唳。
一个长子的宿命。窊与隆的轮转。
纸牌屋中一架暴动的电梯,虚荣的陀螺。
重力的炮灰。虚无的雇佣兵。
这首诗对惯常的阅读有一种阻隔作用,不仅在它的文字,也在文字所牵涉的史实。有意并置的、未及展开的短语及其意象,强化了诗歌阻隔乃至阻断的效果。也许,“阻隔”“阻断”或者“雍塞”,正应和了诗人对既遥远又切近的“沉默的命运”的感知。(魏天无)
七个太阳|刘康
亚比多斯人把夜空中最亮的七颗行星
命名为七个太阳。他们的文明过于茂盛
以至于他们的文明过于早衰
每当我深夜独行,只要想到
夜空中悬挂着七个太阳,就会有种
被万物盯视的错觉。七个太阳
在虚空中凝视着一切,亚比多斯人
在作出命名之前,也一定曾
长时间地凝视虚空,思想的巨兽
向他们张开过巨口
而答案却令人鼓舞又沮丧
我从这种近乎虚无的透明中
获得了极微的慰藉:我也曾
拥有过群星,在它们俯视大地的时候
与刘康那些具有鲜明的日常特性的诗作相比较,这是一首有点特殊的诗,它不仅把目光凝聚到了历史和空间都非要遥远的古埃及文明,让人像想象一只难测的夜鸟一样,去努力想象古老的亚比多斯神院里那些光头祭祀的大脑和神情,还把读者思想的视觉直接引向了高出一切的非常存在。这应该是作者对其日常之诗的延伸。是诗人引向自我的一个视角。在这个视角之下,诗人让我们原初地、更好地凝视人的自身。由此,虚空被命名,信仰被生产,疑问被回答,人也由此得到了实践的确认和历史的确立。而由此,诗人也得出了“人就是在虚空中生产人的一切的巨兽”这一关于人的结论。(江非)
多余的|苏若兮
湖水涨了
水鸟还是那么多只
芦苇和夕阳是绝配
因为逗留,它们
活到了梵高的年代
就在这儿
在一幅画卷中
我一说爱
就远远地走失
一切还在,只是“我”已“非我”。最美的是最初的也是最后的,但不是眼前的。最美的那幅画卷其实不在现实中,它是精神的故乡,那个可望不可及的地方。正是对那个“乌有之地”的渴望和向往,使得此次荒谬的人生之旅充满所谓意义。(麦豆)
乐园|张羊羊
当我携妻儿隐入丛林
变成温顺的小兽
当我的世界
没有众目睽睽
我终于感受到了
清风明月的品质
当热情的松鼠
邀请我们分享橡实
星星点亮餐桌
合欢的绒毛触摸脸庞
当有一天我成为猎物
我也能享受遍地音乐
当野兔领我过上东躲西藏的生活
我的身体不存一丝惭愧
山坡野花一片烂漫
不祭人间冬至清明
少年气的诗,流露出一曲岁月的童话,或者说田园的赞歌。诗人内心的柔软和清澈一如既往,对自然界的一切生物报以热爱、深情与欣喜。这些葱茏茂密地于纸间生长,古老而朴实地、真挚而执拗地构筑了一个独特而自洽的心灵空间、美学乐园。(汪楚红)